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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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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結束後重新回到學校的感覺就和讀檔一樣。

大部分故事線依然停留在游戲機關閉之前,而待辦事項與沒打通的boss自然也不會消失。

大概是最鶴生的錯覺,四天不見紫原敦似乎又長高了一點。多跟他說會話指不定能治好多年的頸椎炎。

籃球部的晨練七點十五到八點,四十五分鐘只能做點體能訓練。

這段時間最閑適的大概要屬經理,至於教練是不存在的,因為這尊大佛從來不在早上出現。

據桃井五月說,籃球部從前還有個潛在的問題是除了正選之外的其他三年級訓練都不太認真。

因為他們深知在奇跡世代身體管理良好,不會犯任何毛病的情況下,自己根本上不了場。帝光提供了優渥的環境,但同時也營造了恐怖的隊內競爭,奇跡世代帶來的壓力不分敵我,連自己的內部部員都會因為他們的存在而感到絕望恐懼。

沒人想把青春交付給冷板凳,但大家也已經相當深刻地明白了自己並非珠玉,即使下苦工打磨也無濟於事,只能與其他平庸的瓦片作伴。

——大家一起爛!

最鶴生的腦子裏不合時宜地蹦出了這句爛梗。

她抿了抿唇,卻笑不出來,目光平直地探出去,直到觸到一團濃烈的色彩才停下,落在上面。

綠間真太郎被清瀨最鶴生盯得脖子後發麻,他吸了口氣,走到她身邊才發現這個人只是在發呆罷了。

“綠間同學有事找我?”最鶴生立刻回過神,反倒把綠間給問住了。

“沒什麽,因為你剛才一直看著我所以我就過來了”這話聽起來總感覺哪裏怪怪的。

綠間真太郎扶了下眼鏡,“看你剛才有些不在狀態。”

“啊,發呆確實是我不好。”最鶴生老老實實認錯。

“不,你看起來有心事的樣子。”他在八卦,可如此耿直的問題反而不像是在八卦了——換個好聽的說法,他這樣子是在關心同學的心理狀況。

“那跟綠間同學可以聽我說說自己的心事嗎?”

談話節奏再次回到最鶴生這邊,綠間真太郎忽然感覺有些不妙,然而剛才主動搭話的人是他,現在問了別人“你怎麽了嗎?”之後又揚長而去,感覺像個只撩不娶的渣男似的。

綠間真太郎無奈點了點頭,“可以,不過現在不合適,等放學有空再說吧。”

他特意拖長時間,即使明知道清瀨最鶴生不可能忘記這碼事,但他還是希望老天爺能偶爾眷顧一下自己。

然後當天放學綠間真太郎的願望果然成真了。

在最鶴生正準備把綠間真太郎這個一直旁觀籃球部內部變化的局外人,強行拖進“問題兒童研討委員會”裏的時候,委員會會長赤司征十郎卻被學生會的事務絆住了腳。

甚至連當天籃球部的訓練都沒能來。

說老實話,最鶴生也不太懂綠間真太郎到底是神棍到了有神性所以變得性格內面有些淡漠,還是因為本身就有對人對事淡漠的原因所以才變成了現在這副神棍的模樣。

總之他在籃球部雖然不可或缺,卻又是個相當游離的人物。

他唯一關系稍微要好一點的對象就是赤司征十郎,但赤司征十郎又從來不向任何人示弱——尤其是在最鶴生了解到他們兩個平時會在課後下將棋,學習成績個人能力等方面都是旗鼓相當,就更理解為什麽赤司征十郎不找綠間真太郎商量籃球部的內部問題了。

綠間真太郎在身為同伴的同時,也是唯一一個在籃球之外也能被赤司視作對手的人。

對方是否願意攪進這潭渾水暫且不提,赤司征十郎要向綠間真太郎求援首先就要跨過“自己作為部長是否過於失職”、“自己在做人這件事上是否有不可忽視的短板”、以及“在紫原敦已經看穿他性格中唯諾部分的情況下,他是否應該繼續將弱點暴露給另一個本就對籃球部這個團體態度並不那麽看重的人”。

做人難到赤司征十郎這個地步,也是挺慘的。

最鶴生愈發覺得赤司同學可憐。

第一次見這位部長她還總覺得這位同學身上的矜貴不同凡響,從同學那聽來的傳聞中赤司家似乎還非常有權有錢。

但可惜這麽小王子的人設,在現實中的煩惱卻只會比書裏的那位多。

書裏的小王子好歹只有一朵玫瑰。

赤司征十郎想要悉心照顧到最後的玫瑰卻有一大把——甚至一朵比一朵難伺候。

晚點回竹青莊去跟他說一下部裏今天的情況吧……

即使實際上並沒有發生什麽事情,但最鶴生覺得與其讓赤司一個人呆在學生會辦公室裏時不時地分心,還不如自己先找過去讓他安心。

最鶴生一邊拆下腦袋後的發圈,一邊側頭剛想問桃井要不要一起去,卻看到這姑娘動作極其迅捷地換好了制服。

“小最怎麽了嗎?”察覺到她目光的桃井問。

“不……就看你今天換衣服的速度有點快。”平時桃井五月會趁著在更衣室的這段時間和她聊聊天,畢竟自從青峰大輝間歇性地不來參加訓練後之後,桃井五月幾乎用放學後的大部分時間把整個西東京的街頭籃球場給翻了個遍。

在這種高強度的排查之下,完全沒有可以掩飾自己行蹤的青峰大輝自然躲不過桃井五月。

但也托他的福,桃井的手機通訊裏多了一堆男生的聯系方式——她拜托經常在街頭籃球場混跡的這些人,如果看見青峰大輝的話請聯系她。提出請求的是她,無論對方抱著什麽樣的心思,要桃井一個聯系方式總是不過分的。

也正因如此,桃井五月的郵箱裏最近多了許多騷擾郵件。

然而她卻並不打算將這個煩惱告訴最鶴生或者其他人,因為這些郵件對她的影響還遠不到會幹涉她正常生活的程度。

“啊,你說這個啊……”桃井五月有些羞赧地撓了撓臉,“我聽說阿大最近在街頭和別人賭球,所以就急著想去找他……”

啥???

啥賭球?

如果思想能被可視化,桃井五月一定能在最鶴生的腦袋上看到一堆問號。

“這算賭博嗎?”

“不算啦!金額沒那麽大的!頂多就是一瓶飲料這種價格……”桃井五月連忙為青峰大輝正名,最鶴生卻皺了皺鼻子。

“你一個女孩子去哪裏要不要緊啊?不然我陪你去吧?”

然後再叫上幾個男生?

禦幸一也和成宮鳴不行,這兩個在東東京,遠水救不了近火。

研磨不行,他從外表看起來跟最鶴生一樣好欺負。

找灰二?可她哥正在為了餵飽竹青莊的一群人而操勞,肯定也沒空。

找籃球部其他人?

呃……算了,桃井自己都沒想找他們,應該是不想讓他們知道或者麻煩他們……

啊啊……平時明明感覺自己認識的人挺多,怎麽一到要喊人撐場子的時候就完全沒有可靠的人選呢?!

最鶴生焦慮地撓了撓自己的腦殼,桃井連忙幫她把抓亂的頭發理順,還戀戀不舍地摸了兩把,“沒關系的啦!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去的!雖然是街頭籃球場不過那些人對我還是很友善的!”

真的嗎?我不信!

最鶴生一臉懷疑地瞪著桃井五月,但因為對方一直的推拒,最鶴生只能放棄了跟她同去的念頭——接著,她又做出了暫時不去找赤司,並尾行桃井五月的決定。

她實在不放心桃井一個女孩子去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

桃井要是出了什麽事,最鶴生覺得自己絕對接下來的大半輩子都會晚上睡不安穩!

懊悔是一種太可怕的情緒。

她在見到術後的灰二,便經歷過了一次對自己當時毫無知覺毫無作為的憎惡。

與此同時最鶴生又感到一陣恍惚。

因為在此之前,她就一直在旁觀桃井五月被捂著口鼻默默承受班級中排擠孤立的氛圍。

這個時候說什麽害怕桃井受傷未免有些惺惺作態。

她的多管閑事並非真的正義。

她的心底同樣有一根安全繩,不自覺地將她從雷區邊拉遠。

她同樣害怕被孤立被排擠,於是在那些人圍在她身邊說“不要離桃井同學太近哦”的時候也沒有出聲對那些人說“才不”。

有那麽一瞬間,莫大的屈辱與內疚將最鶴生裹挾在了它們中間。

她發覺自己不知道在何時變成了從前看過的霸淩事件中同樣令人討厭的沈默的旁觀者。

當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吹出的鼻涕泡堵塞住呼吸的時候,她連忙扭頭才發現桃井已經匆匆忙忙地走遠只剩下一個小小的、單薄的背影。

最鶴生直接穿著沒有來得及換下的體育服,抓起放在櫃子裏的書包沖出更衣室。

大步的奔跑中,迎面吹拂而來的熱風讓她的腦子一時昏沈又一時清醒。

除了鞋底結結實實踏地面,耳中似乎還有血液如同遠方的浪潮一般沖刷過的聲音。

又是恍惚之間,最鶴生突然聽見了另外的嘈雜。

一陣更猛烈地風從她身邊擦過。

“同、同學!你沒事吧?!”有人緊張關切地大聲詢問著。

“黑尾你個白癡!不知道摁剎車嗎?!!”有人氣急敗壞地大喊著。

“哈哈哈哈哈黑尾原來你不會騎自行車啊哈哈哈哈哈!”有人幸災樂禍地大笑著。

“我摁了但是沒反應啊!木兔吵死了不準笑!!”有人惱羞成怒地反駁著。

“誒?等下?你是……你是研磨的朋友吧?!”

最鶴生倏地回過神來,看清面前少年的模樣。

據說是睡得東倒西歪的頭發,音駒學園高等部的制服,和及川徹相當的個頭與身形……

是研磨的朋友。

叫什麽來著?

黑尾……?

黑尾鐵朗!

“我沒事!”她仿佛在黑暗中見到了一豆燈火,立刻伸手抓住了對方的手。

“黑尾同學!我現在有個很失禮很冒犯的請求!不知道您是否可以答應!”

女孩焦急的神色讓剛想因為對方唐突的動作而慌亂的黑尾立刻楞住了。

他張了張嘴,腦子裏一片空白地回答道:“啊……可以……”

女孩的眼睛因為他的回應而變得更加明亮,正如同此時此刻,五月的下午六點,西東京鱗次櫛比的樓宇之上,依然澄澈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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